第1节 疯妈妈

一个

“事情已经发生两年了，我有时会在梦里梦见它们。”我告诉安妮小姐:“在我的梦里，我看见她走在街上，走在路中间，就像往常一样，胳膊上挽着罗纳德。她戴着太阳镜，戴着滑稽的帽子，穿着紫色裤子。她走路的时候还是那样。罗纳德还是老样子——又瘦又高，眼睛向外突出，好像怕有人欺负他。此外，他张着嘴，看起来想说话，但说不出来。”

安妮小姐点点头说:“我记得那个表情。”

“下一个孩子来了。她开始大叫，他们冲着她喊道，'疯婆子！'她紧紧地抱着罗纳德，还在咒骂这些孩子。他们笑着喊了回来。说到这里，我停顿了一下，承认道:“这个梦我一定做了一百多次了。”

安妮小姐又点了点头。她很快轻轻点点头，好像人再重一点就会散架。有一段时间，她黝黑的皮肤似乎收缩了，紧紧地绷在骨架上，失去了任何弹性。然而，她的头脑还是那么敏锐。

“弗农，”她对我说，“你应该把这个故事告诉别人，或者把它写出来，而不仅仅是这个梦——一切。”

我笑了，“你知道，我不会那么做的。除非我的老师坚持写作，否则我不会花整个夏天写作。学习对我来说就足够了。”

安妮小姐向窗外看了一会儿，好像她能找到答案。“你的梦想希望你这样做，他们希望你告诉别人。”

“安妮小姐，梦想不要求我做任何事。”

安妮小姐笑着说:“是的。你的梦会把你变成懦夫，你会整天头晕目眩，痛苦不堪。只要你能不做这样的梦，你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
“我不会的。”我摇摇头，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，说:“我会告诉这个梦走开，让我一个人呆着。”

“那你还不如在地里种一颗种子，告诉它永远不要发芽，”安妮小姐对我说。"这颗种子总是会从黑暗中生长出来。"

“不会的。”我这么说。

结果，这个梦真的长大了。

我自己说，我没有像千千的百万儿童一样长大。我家有五个这样的孩子:史蒂夫、托尼、我、桑德拉和本。史蒂夫现在结婚了，住在郊区，在实验室工作。托尼是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。他去年大学毕业时获得了奖学金。

我的家人相信上帝。当我们稍微大一点的时候，我们手拉手，连续去教堂。有人拍了我们去教堂的照片，我很喜欢。照片中的我们看起来像是世界的缩影:差别太大了。有的人是金发，有的人是黑发，有的人是长发，有的人是寸板。托尼已经很高了，本像木偶一样坐在他父亲的胳膊上。我妈妈还在照片里。我仔细研究了照片中我母亲的脸。有时候我把手指放在她脸上，好像真的能摸到妈妈。照片中的妈妈和往常一样:善良、诚实、勇敢。她的眼睛和头发是黑色的，她很胖，她总是穿裤子，她的衬衫就像一个口袋，即使她去教堂也穿着它。大家都说我像她，我自己也不知道。我的头比我的年龄大，有棕色的眼睛和深棕色的头发，就像我妈妈一样。

我母亲三年前死于中风，她中风时还在汉普顿对面的一家工厂工作。她坐在缝纫机前，然后跪了下来。我们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。他们放学回家照常玩，不听大人的话，吃冰箱里一半的东西。妈妈再也没回家，所以我们等啊等。当史蒂夫最后说“该做作业了”时，他们几个人开始做作业。我还是没写，然后我爸回家了。这时候，我们都知道出事了。爸爸正在上中班，从下午3点到晚上11点，所以这个时候他应该刚好在上班的半路上。还有，他的眼睛是红色的。以前从没见过爸爸哭，也没想过爸爸会哭。爸爸告诉我们妈妈走了。

我母亲去世后，我们的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，但真的很难。爸爸是个安静的人，又瘦又弱。他母亲去世时，他看起来更苍白、更瘦了。有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在家里吵架，甚至没有注意到爸爸还在家。以前不是这样的。我记得以前有好几次，爸爸下班回家，会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，叫我们不要吵了。他让我们都在他身后排队，我们一群人轻轻地走进厨房，从后面抱住了妈妈。妈妈尖叫着用手拍我们，大家都笑着倒在地上。

事情变了，但这不是爸爸的错。爸爸会为你做任何事。他从不大喊大叫。当他看到你的烦恼时，他会努力让你开心。他会给你买一根糖果棒，从背后塞给你，让家里其他孩子看不到。他还会给你一块钱，或者告诉你，他听说金莺棒球队最近又做了一笔球员交易。不然爸爸会坐下来，试着帮你一点一点解决问题。爸爸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，但是他不能代替他的妈妈。

你看，即使你的脸看起来像泔水桶的盖子，你的母亲也能让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孩子。妈妈不仅抱着你的身体，还抱着你的心。在家里，我是读书最差的孩子。我试过，但是当成绩单进来的时候，结果总是这样——每次都是最后一名。我三年级的时候考砸了，第二年就勉强升职了。妈妈从来没有责怪过我。她说:“有些孩子，像托尼，觉得阅读很容易，这当然很好。但是，我最看重的是那些不屈不挠的人，也就是那些即使不能成为第一也坚持下去的人。那种孩子最好。”

太好了。我妈妈说这话时，我脸红了。我对自己说:“一定要让妈妈看到老师没有看到的东西——我其实很聪明。”然而，这只是我和妈妈之间的秘密。母亲死了，秘密也跟着她一起死了——不是突然，而是慢慢，像旧t恤上的图案，一点一点褪色，最后连轮廓都完全消失了。之后，我看着自己就像别人看着我一样——一个只长大没脑子的傻孩子。我只想安全通过考试，只要能升级，一切都会好的。